鐘璃心思轉得飛快,在王廚子等人動手之前突然往前扔了個瓶子。
白色的瓷瓶落地砸碎的瞬間就在地上彌漫起了一股濃烈的刺鼻香味。
沈大娘心裡一驚趕緊說:“屏息閉嘴!
這煙有毒!
”
趁着混亂,鐘璃手中寒芒快閃,響起了幾聲悶哼的同時,鐘璃一腳踹向了沈大娘的後背。
沈大娘一時不防被她一腳踹中了後背,白色的寝衣上立馬滲出了一層暗色的鮮血。
沈大娘也因此猛地向前跌了幾步。
若不是二牛及時扶住她,人估計已經摔到了地上。
正常人絕不會因為被踹了一腳就後背皆是鮮血。
沈大娘會這樣,唯一能說得通的就是她的後背原本就有傷。
還是鐘璃親手砍的傷。
鐘璃一擊得手,心裡的猜測落實後不肯停留,用一種令人眼花缭亂的速度往身後扔了幾樣東西,在騷動引發前飛快閃身撤離。
王廚子和二牛想追,卻被沈大娘攔住了。
沈大娘,又或者說是紫衣面色沉沉地看着鐘璃離開的方向,聲音沉得吓人。
她說:“趕緊給夜林通信,問他夫人現在所在何處。
”
二牛一驚一愣,下意識地說:“不會吧……”
紫衣無聲地閉上了眼,說:“我懷疑剛剛那人就是夫人,若真是這樣……”
雖然身形不像,可出手的手法卻極為相似。
紫衣敢肯定,這世上近身功夫如鐘璃這般狠辣的人極為少有。
若不是萬裡挑一的巧合。
那就隻能證明,鐘璃已經對他們這些人起了疑心,并且已經成功地出手試探。
紫衣欲言又止地停下了話頭,王廚子和二牛卻心頭一陣驚悸不已。
若那人真是鐘璃,那麼……
他們今兒可就算是捅了大簍子了。
二牛不敢耽擱,趕緊說:“我這就去給夜統領報信!
”
紫衣緩緩歎氣,自言自語道:“希望是我多慮了。
”
否則,主子的計劃隻怕是要出岔子了。
鐘璃引起了衆人恐慌的同時返回了客棧裡。
悄無聲息地進了客房,她悶哼了一聲忍不住咳出了一口鮮血。
先前的混亂中她不慎被王廚子拍了一掌,當即就氣血翻湧咳出了血。
如果不是閃躲及時一掌沒拍實在,隻怕她現在已經倒在了地上爬不起來了。
鐘璃咬牙掏出了白術之前給自己的藥丸往嘴裡塞了兩粒,靜坐片刻感覺沒那麼難受了,就趕緊站了起來。
鐘璃換了一身黑色的男裝。
長發束起,眉型略加修飾淩厲上挑。
白得過分的臉上塗抹了一層暗黃色的脂粉看起來蠟黃黢黑,又稍微往臉上折騰了一些東西。
轉眼間,眼前的人就成了一個小公子的模樣。
鐘璃不放心地對着水面再三檢查,确認自己這個樣子絕不會有人認出後,搖着手裡的折扇徑直去了車馬行。
鐘璃此刻可以确定,沈大娘就是昨晚攔截自己的那個黑衣女子。
王廚子二牛等人也是和沈大娘是一夥的。
而沈大娘昨夜是在那個自稱是淮南太守下屬的男子救走的。
間接證明他們也是互相知曉底細的。
如果不出意外的話,一直在暗中跟着她的人隻怕跟酒樓裡的人也是同一個來路。
這些人在她的身邊蟄伏已久,不是為了她,那就隻能是為了莫清晔。
可是……
鐘璃掙紮地閉了閉眼,忍不住想:若真是為了莫清晔而來,那麼莫清晔他知道這些人的存在嗎?
若他不知還好。
若是知道,那莫清晔是不是一直在騙她?
這個念頭一出,就仿佛瘋長的野草一般在鐘璃的腦海裡瘋狂蔓延。
鐘璃的心裡有了模糊的猜測,卻在關鍵的位置被斬斷,無法前後聯系拼湊出真相。
此時她唯一的念頭就是回淮南,找莫清晔。
她一定要跟莫清晔問清楚,他到底有沒有騙她。
鐘璃一刻也不想耽擱,快速找到車馬行花了三十兩銀子買了一匹馬,單人一馬抄小路開始啟程。
鐘璃都跑出去一大截了,夜林才收到來自紫衣他們的傳信。
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讓鐘璃溜了出去,夜林心裡大駭的同時什麼也顧不得了。
他趕緊讓打扮成了小二的下屬上樓查看鐘璃是否還在。
結果是讓夜林絕望的。
鐘璃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跑了!
夜林給紫衣等人傳信的同時,一瞬也不敢耽擱地給人遠在淮南的莫清晔飛鴿傳書。
夫人甩開了所有人跑了!
三日後,在淮南的莫清晔接到了夜林的傳信,當即臉就黑了一半,咬牙吐出了兩個字。
“廢物!
”
這麼多人還讓鐘璃無聲無息地跑了,一群廢物!
趙石山見莫清晔的臉色實在難看,悻悻地縮着脖子不敢多言。
莫清晔沉默了很久,在渾身的氣壓低到了極緻的時候咬牙說:“讓人沿路打聽阿璃的消息,不管用什麼手段,一定要确保阿璃的安全!
”
他還活着的消息散出去後京城大動。
各方人馬齊齊出動,此時外邊亂得不成樣子。
鐘璃自己一個人在外,難免會引起别有用心的人的注意。
莫清晔隻要一想到鐘璃可能會受傷,周身的氣壓就再度往下跌了八度,幾乎化水成冰,字字生寒。
“阿璃若是有什麼閃失,我活剮了他們!
”
趙石山心裡涼了半截,頭也不回地出去傳遞消息了。
至于京城來催莫清晔回去的信,則被他放在了桌子的一角,想着等莫清晔冷靜一點再看。
可莫清晔此時怒火滔天,什麼都看不進去。
那放在桌子一角的信被他随手扔下來的茶盞一帶,輕飄飄地飄落到了桌下的一角。
信封隻堪堪露出了個邊緣,不注意看的話根本看不到。
莫清晔手中的人馬齊齊出動,去淮南的路線上沿路設置了無數關卡攔截搜查,卻始終沒有鐘璃的消息。
鐘璃恍若人間蒸發了一般,毫無痕迹。
偶爾有人察覺到了一絲端倪,往往還來不及仔細查看,就會發現鐘璃又像泥鳅似的沒了蹤影。
莫清晔安排下去的人每日為找鐘璃上火得焦頭爛額。
鐘璃在途中幾度變換身份模樣,混迹在一個商隊中一路無事抵達淮南。
鐘璃到淮南的那天,正好是十五當天。
淮南的城門口和碼頭都有搜查的人,可巧扮作男子的鐘璃卻半點不受影響地混入了城中。
她在鞋底塞了增高的鞋墊,比她的真實身高看起來高了快半個頭。
腰上也纏着一圈厚厚的棉布,腰身粗了一倍有餘,濃眉大眼的臉上還有痦子,就算是熟人來了,估計也認不出這竟然是鐘璃。
更别提那些從未見過鐘璃的人了。
鐘璃進城後,沒有在第一時間去找莫清晔,也沒有去找白術。
她維持着個男子的裝扮,在城中随意溜達了幾圈,在夜幕落下之際,才抄小路趕向了臨走前租房子的地方。
民宅裡空無一人。
趙石山和莫清晔都不知在何處。
屋子裡大部分擺設都維持着鐘璃走前的模樣。
鐘璃随意在屋子裡轉了幾圈,心裡滋味複雜得難以言喻。
今日是十五。
不出意外的話,莫清晔體内的毒應該發作了。
他此時也許在白術的醫館,可……
鐘璃心累地在椅子上坐下,正遲疑自己要不要去找莫清晔的時候,低頭就正好看見了桌下一角有個紅色的信封。
鐘璃眉梢微挑,将彎腰将信封拉了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