塞巴族人數不多。
可有一個算一個,都是上了戰場的好手。
有了赤珠的全力相助,鐘璃能調用的兵馬實力大漲。
也終于有了和耶律浧正面碰撞的底氣。
被耶律浧的人在深山老林中追了這麼久,誰的心裡都憋着一股火氣。
故而緊張地協商了一番對策後,鐘璃決定帶着人從赤珠指出的出口出山,包抄耶律浧的後方。
祁骁和耶律浧前方對立,是何種情形鐘璃無從得知。
但是耶律浧的後背,鐘璃是打定了。
計劃初定,衆人分工明确,領了自己的任務後就各司其職。
鐘離流和霍雲齊分别帶一隊人協助鐘璃從後方包抄。
看着鐘離流和霍雲齊領命而去,赤珠的神色有些複雜。
“阿璃,你哥哥這麼去能行嗎?
”
聽出赤珠真心實意地擔心,鐘璃好笑的同時,又有些不解。
她是真的不太明白。
到底是發生了什麼,才會給赤珠造成了這種鐘離流很弱不禁風的錯覺。
她有心想為鐘離流辯解幾句,赤珠卻趕在她開口之前說:“他那個小身闆,怎麼能上戰場呢?
不帶幾個侍衛怎麼行?
”
說完不等鐘璃開口,就熱心地去給鐘離流張羅侍衛的事兒了。
鐘璃啞口無言地看着,沉默半晌後什麼也沒說。
反正赤珠是好心。
鐘離流帶上幾個人,也不是什麼壞事兒。
赤珠摁着鐘離流收下了侍衛。
與鐘璃分為兩頭,各自帶領一隊人馬快速出發。
他們走了捷徑,是從山谷的後方出來的。
山中此時已經不适宜再通行了,想趕到耶律浧在的地方,隻能從山的外圍包抄過去。
二者間的距離無形就被拉長了許多。
鐘璃心念着祁骁飛快趕路。
耶律浧也被祁骁的不管不顧徹底逼入了絕境。
鎮南王府赫赫聲名百年不堕。
在民間朝野,都有着讓人震驚的信服力。
臨時就地征兵的主意,雖是祁骁的臨時起意。
但是前前後後聞訊趕來的青壯年卻不在少數。
除了當地的,甚至還有許多是不辭路遠日夜兼程趕來的。
祁骁背靠着大褚百年根基,有無數信仰他的百姓。
兵源在用一種令人感到驚恐的速度飛快飙升。
總人數很快就超過了五十萬。
并且還有繼續往上增長的趨勢。
而耶律浧孤軍深入大褚腹地,本就孤立無援。
此時北漠已亡,後援一說更是無從談起。
他原本還有兵力人數上的優勢,可随着祁骁下令征兵,他的這種優勢就在一日日地被削弱下去。
他如今手中剩餘兵力不過六十萬。
祁骁手中的人數,卻還在用驚人的速度增長。
臨時征集的兵士雖無戰鬥經驗,可抵不過人多啊!
常言道螞蟻咬死大象。
再這麼僵持下去,他的優勢消失得蕩然無存。
毫無勝算。
在這種局勢逐漸走向劣勢的情況下,耶律浧不免心急了。
又經曆了幾番拉鋸後,耶律浧下了狠心。
他召集了自己的所有心腹,聲音沙啞地說:“不能再拖下去了。
”
有人聽了無聲苦笑,點頭道:“王爺所言在理,的确是不能再拖下去了。
”
北漠和北境幾乎是同時受到攻擊的。
北漠因大部分兵力被耶律浧帶走的緣故,先北境一步走上了南疆的後塵。
北境苦苦堅守着,多拖延了一段時日。
可那也隻是苦撐。
祁仲在用兵造詣上不比祁骁。
可那也是先皇手把手教導出來的皇子。
他性子謹慎,并不自傲,下屬提出的建議往往都會被采納。
再加上他手中的兵力遠超過北境駐軍。
一路打過去,雖速度慢了一些。
可戰果不是假的。
那一座座被祁仲收入囊中的城池也是真的。
北境現在還是北境。
可誰都能看出來,以目前的趨勢往下,北境遲早會成為大褚的附屬。
隻是時間早晚罷了。
北境一旦亡了,祁仲騰出手來扭頭奔赴此處。
他們就真的是再無生路了。
說話的那人壓下了心頭苦澀,低聲說:“王爺,咱們必須得趕在大批援軍到來之前,将這裡的戰事了結,否則局面會對咱們更加不利。
”
把這裡的麻煩解決掉,再扭頭盤踞津南一帶。
這樣才能為他們争取到喘息的時機。
似乎是怕耶律浧不甘心,那人苦笑說:“王爺大志我等明白,隻是這一次,天時地利均不在我方,戰之罪也,并非人之過,王爺不必過分耿耿于懷。
”
其實若不是耶律浧堅持要殺死祁骁和鐘璃。
他們是不至于會走到如今這一步的。
但是事已至此,多說無益。
他們唯一能做的,就是盡可能地保存實力。
以便來日再起。
耶律浧聞言陷入了短暫的沉默。
過了許久,他才說:“那你們覺得,應當如何?
”
“佯裝與鎮南王繼續纏鬥,暗中撤守津南一帶,以津南為中心暫時落腳安置,等咱們恢複些元氣了,再卷土重來不遲。
”
話是這麼說。
但是說話的人心裡并不樂觀。
祁仲和祁骁早已聯手。
曾經的宣帝也死了。
如今的大褚,早已不是之前的四分五裂的大褚了。
大褚形勢向好。
北漠卻……
這種情況下,他們拿什麼和祁骁争?
又拿什麼和大褚鬥?
這人沒把心裡想的都說出來。
但是他能想到的,耶律浧又何曾想不到?
耶律浧不甘心地咬牙。
“難道本王就沒有成功了機會了嗎?
”
被他問到的人猛地一怔,随即無奈苦笑。
“王爺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沒柴燒,咱目前還是應當以大局為重啊!
”
“大局為重……”
耶律浧宛若失魂地呢喃了幾句,眼角眉梢都是不加掩飾的譏诮。
沉默片刻他猛地擡手指着北漠的方向,一字一頓:“那你覺得,這時候撤,祁骁就會既往不咎了嗎?
”
“北漠北境他都不遠萬裡去了,咱們在大褚境内,你覺得,他會就此罷休嗎?
”
祁骁絕非善類。
鐘璃也不是無故心慈手軟的爛好人。
北漠殘兵陷入如今絕境,這是徹底抹除北漠的最佳時機。
換做耶律浧本人,他也不會輕易收手。
祁骁一定會竭盡全力斬草除根。
将他們這裡的所有人,全都葬送在這裡。
耶律浧心裡清楚,哪怕他此時想收手停戰了。
祁骁也不可能會同意的。
這場戰争從一開始,就注定了是不死不休。
耶律浧話中的冷凝讓人心涼。
同時也讓心懷希冀的人,殘忍地看清了事實。
他們在大褚境内,前無出路。
後無去處。
唯一能做的,就是不死不休。
耶律浧冷眼看了一圈身邊圍着的人,歎息似的說:“不能撤,也沒地方可撤。
”
話音落下,他收斂了眼中複雜,直直地看着祁骁軍營所在的方向,咬牙冷笑。
“狹路相逢,實力相當,如今就看誰比誰更不要命了。
”
“鎮南王,我和你,總要有一個死在這兒。
”
北漠人的變化,祁骁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。
趕到不久的徐久林有些不解,納悶道:“北境戰敗的消息想來也傳到耶律浧耳中了,按理說他們此時應當想着怎麼撤退才對,怎麼看這架勢,不像是要撤的樣子?
”
祁骁收回了平淡的目光,淡淡地說:“他不會撤了。
”
或許耶律浧不久前還遲疑過。
但是從今日北漠大營的動靜來看,顯然耶律浧已經放棄了撤退的機會。
反應過來祁骁的話是什麼意思,徐久林驚愕得張大了嘴。
“王爺的意思是,他真準備在這裡死磕?
”
祁骁無所謂地聳肩,漫不經心:“誰知道呢。
”
說着,他手裡纖細的毛筆狠狠地插入了桌子,字裡行間都夾雜着無盡冷意。
“再說了,就算此時想走,也由不得他了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