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心皇位莫名其妙被登基,上趕着當上了皇帝的祁仲,連夜給祁骁送了一封信。
信中不知說了什麼,祁骁回信寫了什麼也無人知曉。
最後的結局就是,祁仲心不甘情不願地捏着鼻子留在宿城當了皇帝。
對此,祁骁跟鐘璃說的是:“宿城一日有祁仲在,大褚的南邊就可安穩一日。
”
祁仲和祁琮不同。
就算是他無心皇位權勢,可他的心裡卻揣着無數百姓。
這樣一個人坐上了皇位,或許難有驚天動地的功績成就。
可南邊的百姓的日子必然能比從前好上許多。
更何況,祁仲和祁骁本就是同盟。
二人聯手,相當于是兵不血刃地把南邊收回,把大褚超過三分之二的江山收入囊中。
大褚結束分裂,似乎也終于成為了觸手可及的事情。
祁仲憋着火在宿城當皇帝,大刀闊斧地修正宿城政務,動靜一日比一日大,受到相關牽連的官員富紳無數,拔蘿蔔帶泥的前後拉扯出了一群人,被捆着直接送上了斷頭台。
刑場上的血多日不幹,風聲駭人。
百姓卻因此獲益匪淺。
宿城中一切正向着好的一面發展,京城中的老臣們見了,心中就更是上火。
祁仲能如此粗暴地整頓宿城内務,他本人的心性手段是一回事。
更重要的,就是他師出有名讓人不敢質疑。
自古言之,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。
皇帝覺得你有問題,你就算是沒問題,那也是有問題的。
隻要皇帝一聲令下,要抄家問罪,不管生前是多大的官,有多少人支持,最後結果也隻能是人頭落地,魂斷黃泉。
可祁骁缺的,就是師出有名。
衆大臣想着,祁骁堅持不讓鐘璃放權那就暫時罷了。
可登基的事兒總不能耽誤了吧?
可不湊巧,這些人正好撞到了祁骁最是惱火的時候。
原本準備好的長篇大論一個字沒用上,先被祁骁連諷帶譏地嘲了一通。
提議的大臣懵了。
祁骁卻冷哼一聲甩手就走。
出了議事的大廳,祁骁的臉看起來比之前還要黑上幾分。
在門口侯着他的紫紗見了,心裡有些怯怯,卻不得不硬着頭皮上前。
紫紗恭恭敬敬地對着祁骁行禮,垂首低聲說:“王爺,王妃讓奴婢前來傳話,說是今日親自下廚,想請您過去用膳。
”
祁骁面無表情地看着她,要笑不笑的。
“本王還以為你們王妃日子過得逍遙,就此把本王忘了呢,怎麼,原來你們王妃竟然還是記得本王的嗎?
”
祁骁是夜夜不能寐氣得血脈翻湧。
可鐘璃卻跟個沒事人似的。
整日不是陪着兩個小娃娃玩耍,就是出門串門。
祁骁眼下的青黑遮都遮不住了。
鐘璃看起來卻比之前更容光煥發了許多。
祁骁越想越氣,忿忿咬牙。
“還是說,這話根本就不是你們王妃說的,是有人越俎代庖瞎說了?
”
一聽祁骁這含怒的口吻,紫紗就不禁在心中叫苦。
此事還要從五天前說起。
祁骁和鐘璃感情素來要好,祁骁雖是鎮南王之尊,可在鐘璃面前一直都是小意溫柔的,從沒見過他紅臉的時候。
可五天前,不知鐘璃關上房門和祁骁說了什麼。
祁骁當時就和鐘璃吵了起來。
兩個主子在争執什麼,下人自然是不敢聽的。
但是祁骁當時就黑着臉,抱着自己的枕頭從寝殿走了出來,頭也不回地就鑽進了書房。
顯然是氣得不輕,準備和鐘璃分房而睡。
分房睡這樣的事兒,在别人府上并不出奇。
畢竟,一個王府中,除了正頭主子王妃外,往往還有别的侍妾通房。
王爺在别人房中歇息也是正常。
可這樣正常的事兒,放在鎮南王府卻是天大的怪異。
往常隻見王妃不悅把王爺趕出來,何時見過王爺主動出了寝殿大門?
更何況,王爺走後,王妃并無任何服軟去哄的樣子,王爺的臉色也一日日地見着比之前更陰沉許多。
兩個主子原因不明地鬧了别扭,心腹下人自然是要去百般勸說的。
隻是說得上話的人輪番上了,該說的能說的也都說了個遍。
不管是祁骁還是鐘璃,似乎都沒有态度軟化的意思。
眼看着兩個主子就要離心了,徐嬷嬷和林總管實在是坐不住了。
索性就大着膽子想出了這麼個主意,讓紫紗前來把祁骁請到棠心院中去。
不管怎麼說,有什麼誤會說開了就好。
長此以往的一人分住一頭,早晚真的得出問題。
面對祁骁仿佛能看清一切的眼神,紫紗心中惴惴,無形中把頭都低得更低了幾分。
她小聲說:“奴婢不敢鬥膽欺瞞王爺,這的确是王妃的意思,隻是……”
“前邊帶路!
”
不等紫紗說完,祁骁就不耐地打斷了她的話。
看似不耐,實際上卻是心急。
紫紗從五歲起就在鎮南王府伺候,一聽祁骁這語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?
她笑着說了聲是,俯首走在側方帶路。
從書房去棠心院的路,前前後後,祁骁走了不知多少回。
就算是一條小路他也是爛熟于心的。
說是讓紫紗在前帶路,可沒走幾步,他就仗着自己步子大走在了前頭。
身後跟着一串人,健步如飛地跟着。
到了棠心院門口,早就侯着的紫荊見祁骁真的來了眼裡微微一亮。
可不知想到了什麼,她行禮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,眼底帶着說不出的緊張。
祁骁滿心滿眼的心思都在鐘璃身上,到了門前卻不如在路上時着急了。
他站定後氣定神閑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,做足了漫不經心的姿态。
“聽說王妃今日親自下廚設宴?
”
紫荊不太自然地笑了一下,低聲說是。
祁骁滿意了。
阿璃許久不下廚,今日特意下廚還讓人來傳話,必然是為了哄自己開心。
祁骁心裡有些得意,面上卻一點也看不出來。
他擺手示意身後的人不必跟着,無視了紫荊眼中的為難,輕車熟路地就擡腳往裡走。
紫荊大着膽子想攔,一下沒攔住。
眼睜睜地看着祁骁進去了,懊惱地跺了跺腳。
王妃今日是下廚了不錯。
可下廚做的是兩位小公子磨牙用的奶棒,那東西,哪兒是王爺能吃的?
!
紫荊紫紗對視一眼,兩人皆是一臉複雜地趕緊追了上去。
另外一頭,正在廚房裡忙活的鐘璃見着鬧性子的祁骁主動來了,臉上多了一絲意外的笑意。
這人從寝殿出去的時候,雄赳赳氣昂昂的,氣勢大得不行。
大有一副就此離家出走,誰勸也沒用的架勢。
鐘璃本以為他這一動怒,起碼要有個十天半月才能不變扭。
這才幾日功夫,就主動拉下臉上門了?
注意到鐘璃臉上的意外,祁骁面子上有些挂不住。
他硬邦邦地說:“前邊事多,我本是不想來的,隻是王妃難得下廚又特意讓人去請了,不來實在是不給王妃面子。
”
說完他似乎是怕被鐘璃取笑,還補充道:“吃完飯我就走!
絕對不在此擾王妃清淨!
”
鐘璃根本就沒讓人去請祁骁,聞言眉梢不自覺地上揚了一下。
站在鐘璃身後的徐嬷嬷怕她說漏嘴了,不動聲色地拉了一下她的衣袖。
鐘璃瞬間會意的同時,又覺得有些好笑。
她沒想到,自己和祁骁隻是鬧幾日别扭,身邊的人竟然這麼着急。
隻是祁骁來都來了,說那些就無用了。
鐘璃也沒拆穿他的意思,笑笑就說:“既然是來了,不如就去前頭坐着歇會兒?
”
祁骁固執地搖頭。
“我不。
”
他雖歡喜鐘璃下廚哄他。
可到底是心疼廚房油煙大。
就這麼讓鐘璃在這兒忙活他也舍不得。
祁骁正想挽袖子上前幫忙,卻後知後覺地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着的一股濃郁的奶香。
這奶香聞着似曾相識,說不出的熟悉。
祁骁狐疑皺眉,不等任何人反應過來,果斷健步上前揭開了鍋上的蓋子。
大鐵鍋裡,熱氣騰騰正在翻滾的,是白花花的牛奶。
鼻尖奶香四溢。
祁骁的臉卻一點一點地黑了下去。
這東西他認識。
兩個小娃娃長牙的時候不安分,總是想咬這個咬那個的,鐘璃怕不幹淨,想了法子把牛奶煮開了加上堅果做成了堅硬的奶棒,用來給小娃娃磨牙。
祁骁壓着火四處看了一圈。
收拾得幹幹淨淨的廚房裡,各種廚具都擺放得格外齊整,說得上是窗明幾淨。
唯獨正在被動用的,隻有眼前這口煮着牛奶的大鍋。
鐘璃分明是在下廚給兒子做零嘴。
根本就沒有要哄他的意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