鎮南王府暗中的秘密水牢中,祁立的叫罵剛剛停歇。
因為祁立是得罪了鐘璃被關進來的,所以不用人特意吩咐,祁立進了水牢就受到了絕佳的招待。
他的手被兩根帶着鐵鍊的手铐鎖着,上半身懸挂在半空中,胸口以下的位置卻是一直浸泡在常年寒涼的水中。
挂人的很有經驗,也知道應該怎麼挂才能讓人體的痛苦發揮到極緻。
鐵鍊的長度有限,祁立的腳尖無法落地,隻能虛虛地挂在空中。
短期如此可能無礙,可時間長了,向上不得,向下踩不穩,這麼空無地吊着,無聲的折磨瞬間讓祁立清醒後的每一分一秒都顯得如此的漫長。
祁立一開始還有精神叫罵威脅。
可他到底是從未吃過任何苦楚的世家子。
不過兩個時辰,就被折磨得不複之前的嚣張氣焰。
開始試着打探究竟是誰敢對自己下這種黑手,想用利益好處來哄得看守自己的人放了自己。
可不管祁立說什麼,守在水牢跟前的兩個蒙面侍衛都像是聾了聽不到似的無動于衷。
祁立氣急敗壞又罵了一陣無果,最後隻能壓抑着怒火沉默下來。
他一雙毒蛇似夾雜着狠毒的眼睛,陰測測地盯着眼前的人。
是誰?
到底是誰敢這樣做!
鐘璃在趙石山的帶領下進入水牢,看着四周的環境,有些詫異。
她沒想到,看起來正氣凜然的鎮南王府私底下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。
似乎是注意到了鐘璃的意外,趙石山低聲解釋。
“王府看似堅不可摧,可實則并不太平,各國為打探機密派出的刺客探子層出不窮,有些抓到的實在不宜聲張審問,無奈隻能出此下策。
”
鐘璃淡淡地點頭,說:“理應如此。
”
趙石山在前頭帶路,特意讓下屬在前方開道,将不适合鐘璃看到的各種殘忍刑具都收了起來。
生怕鐘璃不小心看着了受了驚。
七拐八繞後,鐘璃在水牢的深處隔着一道特意擺出來的屏風,遠遠地看到了被關押了一夜的祁立。
祁立氣若遊絲地頹喪着腦袋,通身的狼狽。
讓人幾乎認不出來,眼前的這位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祁二爺。
鐘璃眯着眼睛打量了片刻,低聲說:“他的情況怎麼樣?
”
趙石山笑道:“骨頭軟得很,進來醒了酒就嚷嚷,這會兒剛剛消停,總的來說,精神還是不錯的。
”
鐘璃聽出他話中的狹促之意,也忍不住笑了笑。
“還能有精神罵人,可見精神的确是不錯。
”
鐘璃和趙石山說話的聲音很小,可就算是這樣,在絕對寂靜的水牢中還是被祁立聽到了。
祁立猛地擡頭,眯着眼睛看向屏風後。
“誰在那兒?
!
”
鐘璃笑而不語。
祁立大怒。
“到底是誰!
”
“你可知道我是誰?
大膽狂徒竟然敢擅自掠走鎮南王府二公子!
待我出去了,我一定要秉明聖上殺你九族!
”
鐘璃似笑非笑地呵了一聲,淡淡地說:“二爺好大的口氣,殺我九族,隻怕你也是難活了。
”
說着,鐘璃示意趙石山将眼前的屏風撤了,緩緩走了進去。
祁立原本心裡就有猜測。
如今見了鐘璃,當即心頭就是一陣大駭。
“是你!
”
鐘璃輕笑,環顧了一眼四周的環境,才慢悠悠地說:“是我,很意外嗎?
”
祁立是蠢。
可也不至于就是沒腦子。
他飛快地掃了一眼鐘璃身後跟着的趙石山,認出這是往常跟在祁骁身後的人。
臉色立馬就變了。
鐘璃知道他猜出了自己的身份,半點也不避諱,大大方方地在趙石山搬過來的椅子上坐下。
祁立昨夜是見過她的。
就算此時猜不到,等日後再見,他總會猜到。
鐘璃敢做就不怕他知道是自己做的。
她也笃定,就算祁立知道了自己是誰,他也不敢出去胡說。
鐘璃漫不經心地撥弄着手腕上水色透亮的玉镯,淡淡地說:“二爺現在還想殺我九族嗎?
”
鐘璃的九族仔細論起來有多少人不好說。
可祁立絕對是其中之一。
殺鐘璃九族,于祁立而言,就與自殺沒什麼區别。
祁立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紫,死死地盯着鐘璃不說話。
鐘璃撐着下巴笑了。
“我聽聞二爺精神頭極好,哪怕是泡了一夜也有精神叫罵,怎地到了此時就成了沒舌頭的啞巴,一句不說了?
”
祁立狠狠地咬牙,過了一會兒才說:“你是鐘璃!
”
鐘璃含笑鼓掌,口吻似嘲似諷。
“二爺慧眼如炬。
”
若是常人做了這樣的事兒,祁立絕不會善罷甘休。
可這人是鐘璃!
是祁骁如今正寵得厲害的鎮南王妃!
若是讓祁骁知道自己昨夜趁酒調戲了他的王妃,誰知道那個瘋子會做出什麼更要命的事兒!
孰輕孰重祁立自己心裡分得清楚。
沒了酒作怪,祁立腦子清醒地轉了片刻,當機立斷就下了決定。
他一掃先前的不滿憤怒,一臉愧疚地說:“原是祁立眼瞎,竟不知眼前之人便是弟妹,酒後不慎有得罪之處,還望弟妹看在是一家人的份上莫要與我計較。
”
鐘璃早聽說過祁立的荒唐。
可她着實沒想到,這位荒唐的二爺竟還是個能屈能伸的主兒。
鐘璃意味不明地笑了笑,卻沒接話。
祁立一咬牙,狠心說:“昨夜是我無知放浪了,弟妹罰我在此思過,我也知曉了自己的錯處,弟妹大人大量,我……”
“噓。
”
鐘璃在唇邊豎起了白皙的食指,噓了一聲打斷了祁立口不對心的忏悔。
鐘璃放松了脊背靠在身後的椅背上,淡淡地說:“王府對外以王爺為尊,對内以王妃為尊。
”
“庶出子,按理說理應尊稱我為王妃,而不是以輩分長幼為論。
”
“你說,本妃所說對嗎?
”
鐘璃說的就是鎮南王府鐵打的規矩,當然不錯。
祁立也知道鐘璃這話挑不出刺,隻能壓制着怒氣,瞳仁通紅地咬牙。
“王妃所說不錯,是祁立孟浪冒犯了。
”
鐘璃這才滿意一笑,點頭說:“這就對了。
”
看鐘璃笑了,祁立硬着頭皮說:“王妃今日前來,想來是原諒祁立的錯失,要将我放出去了?
”
鐘璃聞言奇怪地挑眉,說:“我什麼時候說要放你出去了?
”
祁立再能屈能伸識時務,那也是個從未受過委屈的主子。
此時聽了鐘璃的話,當即就控制不住吼了起來。
“你說什麼?
!
”
鐘璃淡淡一笑,端的是雲淡風輕。
“我說,我什麼時候說過,要放你出去了?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