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元歌笑盈盈地道,雙眸直直地看着皇後。
點明她的禮儀乃是張嬷嬷所教導的,而且張嬷嬷和太後都曾經誇獎過她,如果皇後還堅持要挑剔她的禮儀,那就是說太後和張嬷嬷所言有誤。
再說,她的禮儀乃是太後心腹張嬷嬷所教,皇後若再委派身邊的嬷嬷“指點”,便有藐視太後,不孝的嫌疑。
而話語中的意思,更是暗指皇後是在找茬挑刺。
皇後沒想到裴元歌小小年紀,詞鋒竟如此厲害,一時間有些吃驚。
但吃驚過後,便是深深的忌憚,以及惱怒,居然搬出太後來壓她……想到之前被太後算計,被皇帝斥責,在宮嫔之前顔面掃地,又被太後一通冷嘲熱諷,而罪魁禍首正是眼前的裴元歌,皇後心中就按不住湧起一股怒火,笑容中滿是淩厲和冷寒,但顧忌趙林在旁,不好發作。
就在這時,卻突然有個小太監匆匆趕來,在趙林耳邊低語數句,趙林神色微變,道:“裴四小姐,皇後娘娘,萱晖宮裡突然出了事端,奴才要趕回去處理下,且容奴才告退,随後再來伺候裴四小姐。
”
說罷,匆匆地随那小太監離去。
皇後原本還顧忌着趙林在,不敢太過,免得被太後知道,這會兒見趙林離開,隻剩裴元歌孤身一人,十分稱心如意,笑吟吟地道:“好淩厲的口齒,本宮瞧着,都是太後娘娘把你寵壞了。
越是如此,你就越該謹慎,處處小心周全,免得失了太後的顔面。
本宮身邊的宮嬷嬷,以前也是伺候太後的,就讓她指點指點你的禮儀吧!
宮嬷嬷,去教導教導裴四小姐。
”
宮嬷嬷知道皇後這是要給裴元歌點顔色看看,應道:“是!
”
說着,走到裴元歌跟前,正要做個示範,裴元歌卻不理會她,徑自看向皇後,原本還微垂着的頭也全無尊敬地擡起,眼眸中帶着幾分桀骜,冷笑道:“皇後娘娘不必遮遮掩掩,想要教導小女宮廷禮儀是假,想要折騰小女,給小女點顔色看看才是真的吧?
說不定最後還是會挑出些毛病來,好有借口對小女重加責罰。
既然如此,小女索性成全了皇後娘娘,不知道娘娘接下來打算如何處置小女?
是要掌嘴,最好能毀了小女的容貌呢,還是杖責,索性去了小女半條性命?
”
玉頸微擡,眼眸睥睨,說不出的輕藐蔑視之意。
皇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原本以為裴元歌要麼忍氣吞聲,要麼低語訴幾句委屈。
若是忍氣吞聲,她就繼續折騰她;若是訴委屈,那就更妙了,她可以借機說裴元歌不恭敬,違逆她,借機罰得更重。
然而,皇後怎麼也沒想到裴元歌居然會如此叛逆不恭,愣了愣才反應過來,勃然大怒,厲聲喝道:“你小小尚書府嫡女,竟敢如此與本宮說話,來人,給我拉下去重打二十大闆!
”
“哼,狐狸尾巴終究還是漏出來了吧?
”裴元歌冷笑道,“說到底不還是想借機置我于死地嗎?
不過皇後娘娘,我實在忍不住想要說你,你未免也太猴急,太沉不住氣了吧?
這樣明顯的陣勢,誰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?
如果是我的話,絕不會在私底下做這種事情,而是在大庭廣衆之前,好好表現我的寬容大度,對方的不可理喻,幾番好言相勸不聽,被逼無奈才下令責罰,讓衆人都知道孰是孰非,明明打了對方,衆人還覺得我是對的,這才像樣。
”
說着,看看皇後,再看看四周的宮女嬷嬷,搖了搖頭,一臉不以為然的模樣。
雖然沒有說話,但那意思很明顯是在說,皇後你這樣的陣仗,這樣迫不及待想要打人,實在有失風度,太不成話,太不成話了!
沒想倒這時候,裴元歌不是吓得花容失色,反而教訓起她來!
皇後再次被裴元歌的反應弄懵了,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,氣極反笑,不住地點頭道:“好,好,居然還來教訓本宮,裴元歌,你好大的膽子!
”
“真不是我說你,皇後娘娘,翻來覆去都是同樣的話,你不膩,我都嫌膩了!
”裴元歌微微擡頭,雙眼望向遠處,絲毫不看皇後和周遭的人,淡淡笑道,“身為皇後,就算心裡再怎麼想争風吃醋,想害死某個人,也不該這麼輕易就漏在臉上,在抓到能夠置對方于死地的把柄前,最好還是溫柔恭謙,雍容大度些的好,若能害死别人,還讓别人感激你,那才叫境界!
”
邊說邊信步踱到皇後跟前,湊近她的面容,雙眸凝視着她,溫柔地道:“皇後娘娘,你要學的東西還多着呢,單靠耍威風可是坐不穩皇後這個位置的!
”
話語為溫柔,卻充滿了蔑視和嘲弄的意味。
皇後再也忍耐不住,伸手就給她一耳光。
裴元歌不閃不避,硬生生地受了她這個耳光,白嫩如豆腐般的肌膚上,很快就浮起四個手指印,鮮紅欲滴血,煞是觸目驚心。
裴元歌神色不變,嘴角反而露出一抹笑意,指着自己挨打的作臉,微笑道:“皇後娘娘,這記耳光,我會讨回來的!
”
“放肆!
”皇後氣得腦海已經無法正常思索,氣急敗壞地道:“裴元歌,你好放肆!
來人,給本宮拿下,給本宮打!
本宮就不信,打死你一個小小的裴元歌,難道還能讓本宮為你償命不成?
”
再想到裴元歌說的那句“翻來覆去都是同樣的話,你不膩,我都嫌膩了”,而自己眼下的言辭匮乏,似乎正在驗證裴元歌所說的話,皇後更是氣得七竅生煙,不住扣地道:“給本宮打,給本宮打,不許留情,打死她為止!
給本宮打——”道最後幾乎是歇斯底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