宇泓墨笑容微僵,撇撇嘴,這丫頭,果然翻臉不認人!
越奔越近,舒雪玉溫細柔潤的臉漸漸清晰,望着這副往日十分熟悉的容顔,想到方才她舍命相救的恩德,裴元歌心中的思緒如浪潮般翻湧不息,百感交集,腳步頓時慢了下來。
伶俐如她,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對舒雪玉說些什麼,隻是扶住了她的手,好一會兒才問道:“……母親,您還好嗎?
”
舒雪玉也上下打量着裴元歌,欣慰地搖搖頭:“我沒事,多虧這位公子及時救了我。
”
裴元歌這才看到舒雪玉身後有位穿黑衣上繡雲松暗紋的青年男子,身姿矯健,眉目端正,隻是有些冷漠,看不出表情來。
忙福身道:“多謝這位公子相救我母親,小女感激不盡,不敢請教公子尊姓大名?
雖然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,但若有機會,小女必定重謝公子。
”
寒麟身為習武之人,眼力甚好,早遠遠地瞧見宇泓墨看着裴元歌笑的模樣,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家主子對一位女子如此神态柔和,猜度這位女子在九殿下心中分量必定不輕。
不敢怠慢,忙恭聲道:“小人隻是奉我家主人命令行事,不敢當裴小姐此言。
裴小姐如果要謝,就謝我家主人好了。
”
“應該的。
”裴元歌急忙問道,“不知道尊主是——”
“我家主人就是九殿下!
”寒麟點頭緻意,越過二人,來到宇泓墨跟前,單膝跪下,禀奏道,“殿下,小人救出裴夫人後,曾經留意四周,但并沒有聽到其他聲音,因為怕裴夫人心憂裴小姐,所以先護送夫人至此,小人這就再去四周搜索?
”最後一句卻是請示的語氣。
宇泓墨點點頭,淡淡道:“去吧!
”
寒麟領命後,幾個起躍,便消失在幽暗的林間。
裴元歌愕然望着宇泓墨,心頭百般滋味,好一會兒才道:“九殿下,你……”
“我什麼?
我可從來沒說,我是孤身一人前來的。
”宇泓墨似笑非笑地乜着她,“我隻說我自己沒心思救人,沒說我的手下不會去救人。
唉,其實我這個人不喜歡說假話,如果你問我裴夫人會不會有事,也許我會告訴你沒事。
可你偏偏不問,隻想求我去救人,我很不喜歡多費事的……”
看着裴元歌眼眸中漸漸有怒火湧出,似乎還聽到了磨牙的聲音,他又覺得心情好了起來。
“你——”按理說,宇泓墨的屬下奉命救了夫人,裴元歌知道自己應該感謝他。
但是,看着他此刻的模樣,她卻實在說不出感謝的話,反而越發覺得惱怒。
宇泓墨明明早就知道有人去救夫人,卻偏偏不說,還故意拉着她在那裡東拉西扯地拖延時間,說什麼心情不好不想救人,讓她逗他開心,無非是想看她急怒交加,氣得直跳腳的模樣,以為取樂。
這個男人,實在太惡劣了!
裴元歌一跺腳,不想再理會他,轉頭去察看舒雪玉的模樣,忽然看到她肩膀處血痕斑然,心中一沉,焦急地問道:“母親,您受傷了嗎?
怎麼樣,嚴重不嚴重?
”
舒雪玉搖搖頭,握住她的手,微笑道:“隻是一點輕傷,不要緊,元歌你不用擔心。
”忽然察覺到異樣,拉着她的手到月光明亮的地方,看到上面縱橫交錯的擦傷,心中一痛,“你手怎麼了?
還有脖子上也是,臉上也是……你這孩子,怎麼這麼不小心?
”
她常常稱元歌為孩子,平時裴元歌還不覺得什麼,但這會兒卻莫名覺得心中有暖流經過,搖搖頭,道:“我沒事,隻是不小心摔了一跤。
倒是母親你,肩膀上的傷口是被長劍割傷的吧?
好像還在流血!
都是我不好,如果不是為了我,母親您也不會……”聲音漸漸有些哽咽。
經過前世的事情,裴元歌對人有着強烈的戒備心。
如果說這次救她們的是别人,或者她還會疑心,這件事是不是舒雪玉安排的苦肉計,目的是為了拉攏她。
但是,救人的是宇泓墨,那就是說,在當時,夫人真的是冒着性命危險救她的,這份心是真的。
因為,以夫人的能力,根本不可能讓宇泓墨配合她演戲。
這時候再想起夫人往日對她的好,一切就都有了種别樣的滋味……
“傻孩子說什麼呢?
”舒雪玉從袖中取出絹帕,動作溫柔地替她擦拭眼淚,“你是我的女兒,我是你的母親,看到女兒遇險,身為母親怎麼能袖手旁觀?
好了,元歌别哭了,你傷口還沒清洗,眼淚流進去會疼的。
”
宇泓墨當然知道舒雪玉和裴元歌并非親生母女,看着她們這幅模樣,眼眸忽然晦暗起來。
轉過頭,仰望着月朗星稀的夜空,沉默不語。
漸漸地,宇泓墨帶來的暗衛陸陸續續地護送着裴府的人回來,還有三三兩兩的白衣庵的尼姑,居然沒有多少人受傷出事,隻有裴元容的大丫鬟繡玉掉隊,被黑衣人所殺。
紫苑和木樨看到安然無恙的裴元歌,拉着她的手,又是哭又是笑。
這次驟然遇襲,黑衣人武功有那麼高強,她們原本以為死定了,沒想到大家都還好。
那邊,暗衛正在禀告:“九殿下,屬下已經四處查探過,卻并沒有發現其他人。
”
這麼說,那個顔姑娘是遇難了呢?
還是藏在了别處?
宇泓墨沉思着,忍不住又瞧了那邊的裴元歌一眼,就是為了救這丫頭,他連正事都耽誤了,結果到最後還是連聲謝都沒落下,沒良心!
想了會兒,長身而起,來到舒雪玉面前,問道:“裴夫人,你們今晚想必是宿在白衣庵,請問知不知道一位姓顔的姑娘怎麼樣了?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