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皇後終究城府不夠,氣沖沖地道:“本宮身為皇後,威勢尊嚴何等要緊?
要是趙婕妤小小一個婕妤都能欺到本宮的頭上,本宮又如何統禦六宮,母儀天下?
”才剛說到這裡,心頭忽然一陣氣苦,這近三十年來,她雖然身為皇後,上面卻還有個太後,處處掣肘,又哪裡能夠談得上統禦六宮,母儀天下?
惱怒之下,脫口而出道,“既然裴四小姐說得這樣輕松,不如你來替本宮應對趙婕妤?
”
裴元歌慌忙跪倒在地,怯弱地道:“小女愚昧,出言冒犯了皇後娘娘,還請娘娘恕罪!
”
太後正是拉攏裴元歌,收心之時,何況她本就對皇後手段不滿,覺得裴元歌所言極對,也不等皇後開口,就将裴元歌扶将起來,嗔道:“你這孩子,本是一片勸慰的心思,是為皇後着想,皇後和哀家豈能不知?
皇後跟你開個玩笑,你也當真,瞧把你吓得!
你誠心勸慰,是一片好意,皇後堂堂國母,豈能因為這個惱你,責罰你?
”
話裡雖然給皇後留了顔面,心中對皇後的愚鈍卻是越來越深。
聽着太後這般維護裴元歌,皇後心頭越發嫉恨,還沒入宮就敢教訓她,又有太後護着,皇上也中意,若是入得宮來,給皇上再吹吹枕頭風,這皇宮還有她這個皇後的立足之地嗎?
忽然想起自己方才所說的話,心中一動,忙堆起笑意來,道:“太後所言甚是,你一片好心來勸慰本宮,本宮豈能不知?
又怎麼會責怪你?
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!
”
這彎拐得煞是生硬,聽得太後和裴元歌都是一怔。
裴元歌立刻接口道:“皇後娘娘賢德大度,是小女妄自猜度,還請皇後娘娘恕罪。
”神情言辭之中,賠罪道歉之意十分誠懇。
“無罪無罪!
”皇後笑眯眯地道,轉向太後道,“裴四小姐年紀雖小,卻是十分通情達理,顧大局,知進退,冰雪聰慧,難怪母後如此疼愛看重她。
臣妾身居皇後之位這許久,倒是還沒有她看得清楚,臣妾真是十分慚愧。
”
太後對自己這個侄女認知透澈,知道她是個愚鈍卻又掐尖要強的人,這會兒居然自認不如元歌?
“母後也知道,如今趙婕妤氣焰十分嚣張,臣妾愚鈍,無法鉗制,也不能總是來勞煩母後。
既然裴四小姐如此為本宮着想,你又是個冰雪聰慧的,又得母後和皇上喜愛,不如你來替本宮除掉這個禍患,如何?
若你能為本宮解決掉這個心腹大患,本宮自然會感激你,倚你為臂膀,将來一個妃位是少不了你的。
這樣一來,本宮和母後也能相信你的真心,母後,您說是不是?
”
皇後言笑嫣然,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主意極好。
太後器重裴元歌的心思,皇後心知肚明,不過就是用美人來拉攏皇上,鞏固葉家的地位。
這在皇宮是極常用的手法,不過,為了防止手中的美人将來做大,反而成為威脅,一般都會在手中留下個能夠掌控威脅她的把柄。
現在正好利用裴元歌除掉趙婕妤,以這件事為把柄,方便以後挾制裴元歌,想必太後不會反對。
現在趙婕妤是她的眼中釘,裴元歌也是肉中刺,何不讓這兩個人鬥得你死我活?
至于以後……皇後心中暗自算計,趙婕妤雖然可恨,但畢竟懷有龍胎,等趙婕妤倒台後,自己再将這件事揭發出來,裴元歌必定死罪難逃。
到時候就算太後察覺她的用心,木已成舟,裴元歌和趙婕妤已經雙雙倒台,難道太後還能為了個裴元歌廢了她這個皇後不成?
一舉除掉兩個心腹大患,何樂而不為?
看着皇後的神态,眼眸中閃爍的光芒,裴元歌就能猜的出來她心中的想法,這位皇後隻怕不是想要自己為她除掉趙婕妤,而是想一箭雙雕,想讓自己為她除掉趙婕妤,然後再用趙婕妤的事情除掉自己。
心思微轉,将目光看向太後,見她沉吟不語,就知道太後意動了。
畢竟,太後看中的就是自己的聰慧,又怎麼可能不防備這份聰慧呢?
謀害皇嗣,無論有什麼理由都難逃死罪,有這個要命的把柄在太後手裡,她裴元歌如果想活命,自然要聽從太後的吩咐?
太後會威逼她去做危及性命的事情,作為把柄掌控自己,這點早在裴元歌的意料之内,不然她也不會決定向皇帝表明忠心。
就是為了出現這種狀況時,能夠将實情原原本本地告訴皇帝,聽從他的吩咐安排,這樣能夠将風險降低到最小。
但是,或許還有别的辦法來推拒這件事。
裴元歌思索着,并沒有掩飾目光中的猶豫和沉吟,面對這種情況,如果她沒有猶豫和沉吟,反而會令太後生疑。
許久之後,裴元歌深吸一口氣,跪地道:“小女……小女愚鈍,不知該如何去做,還請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指點迷津。
兩位請放心,就算将來出現意外,事發暴露,小女也絕不會拖累兩位娘娘,自會一力擔當,至于小女的家人,還能兩位娘娘代為照應,不要牽連到他們!
”
有些擔憂地看着眼皇後,随即毅然決然地看向太後,帶着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。
太後心中一動,裴元歌是個聰明人,應該明白這是自己在讓她交投名狀,怎麼會說這種話?
倒好像料定了這件事會敗露一樣?
心思一起,對裴元歌的神情自然格外注意,絲毫沒有錯過她看向皇後的那一眼,順勢望去,卻見皇後臉上帶着得意的笑,心念電轉,頓時明白了皇後的意圖,心中十分惱怒。
太後如此費盡心血地栽培裴元歌,可不隻是為了對付一個小小的趙婕妤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