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後這樣做,分明是想借裴元歌的手除掉趙婕妤,再反過來用這件事來除掉裴元歌,除掉她辛辛苦苦栽培的棋子,真是豈有此理!
她栽培裴元歌,不就是為了讓葉家的地位更加穩固,讓皇上的心思更偏向葉家,偏向皇後,偏向哲兒。
她一片苦心為皇後着想,皇後不能體諒也就罷了,居然還想要毀掉自己的布局,真是……愚鈍得不可救藥!
裴元歌是必須要有把柄在自己手中的,但這把柄隻能自己知道,絕不能讓皇後知曉!
太後暗暗下定了決心,笑着道:“元歌丫頭胡說什麼呢?
哀家是真心疼你,哪會讓你去做這種事情?
”說着一順手将裴元歌拉了起來,摟入懷中不住地摩挲,雙眼冷冷地看向皇後,道,“皇後今日的心情真好,先是開玩笑假裝生氣,這會兒又玩笑要元歌丫頭除掉趙婕妤,不知道待會兒是不是要玩笑讓哀家給你斟茶倒水?
”
說是玩笑,眼眸和神态卻是一片寒冷惱怒之意。
裴元歌将頭埋在太後的懷中,心中浮現出了一縷喜悅。
她以為對付太後會是個漫長而無從入手的過程,畢竟太後有葉家做後盾,本人又陰毒狠辣,手段高明。
然而,經過這次刺客事件,以及今天皇後和太後的對話,倒是讓她無意中看到了一點曙光——她似乎找到了太後的弱點,以及對付她的辦法……
太後之所以能夠脅迫她,不隻是因為她是太後,更重要的是,她身後有着實力雄厚的葉氏的支持。
隻要葉氏不倒,就永遠不可能對太後造成緻命的傷害,所以,皇帝對太後十分恭順,從不願意跟她翻臉,不僅僅是因為孝道,更是因為顧忌她身後的葉氏。
想要扳倒太後,就必須除掉葉氏這個龐然大物。
這是皇帝跟太後的争鬥,是朝堂的詭谲漩渦,這其中能夠讓裴元歌插手的餘地很小。
她曾經以為,在很長時間内,她所能做的,大概就是将太後和皇後的行蹤禀告給皇帝,隻是一個監視的眼線,而無法起更大的作用。
但現在,聽着太後和皇後的對話,看着兩人的神情,她終于發現,前朝的争鬥固然能夠影響後宮的榮辱,而後宮的争鬥也能影響前朝的興衰。
而現在,就有一個絕妙的機會,能夠削弱葉氏的力量。
不過,裴元歌現在有的,隻是一個模糊的想法,想要付諸實踐,打擊葉氏,還需要很多情報,缜密的分析,更需要宇泓墨和皇帝的支持。
但至少,她已經有了頭緒,有着施展的餘地。
裴元歌認真地傾聽着太後和皇後的話語,尋找支持自己猜想的證據,在心頭慢慢地思索着。
等到陪太後用過午膳,回到霜月院後,趁着别人不注意,她悄悄地走近一個打掃的丫鬟身邊,低聲道:“告訴九殿下,我有要事要見他!
”然後又揚起聲音道,“可惜這些花兒,昨天還紅豔豔的,今天就凋零了。
你打掃的時候小心些,别碰到了樹枝,弄得好好的花兒也枯了。
”
昨晚分手前,宇泓墨曾經告訴她,如果有事,可以通過這個叫香翠的丫鬟聯絡他。
香翠繼續打掃着庭院裡凋零的花瓣,恭聲道:“奴婢遵命。
”
打掃完花壇邊的枯萎花瓣,香翠手中的笤帚忽然壞了,她起身出去調換,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後回來,繼續打掃,經過裴元歌所在的窗台時,飛快地道:“九殿下說,請裴四小姐半個時辰後到禦花園去,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引您去見九殿下。
”然後又默默地掃着地走遠了。
自從裴元歌向太後表明投效之意後,她在萱晖宮的行動就變得很自由。
于是,半個時辰後,裴元歌借口煩悶,帶着紫苑楚葵朝着禦花園而去。
時值盛夏,草木繁盛,濃翠如海,各色時令鮮花綻放得如火如荼,繁華似錦,為這炎熱的夏季再添三分熱烈之意。
裴元歌挑着陰涼清爽之路走着,經過一架紫藤花纏繞而成的長廊時,眼前忽然人影一閃,宇泓墨俊美無鑄的容顔便映入眼簾。
裴元歌早習慣了他的神出鬼沒,紫苑楚葵卻沒想到會見到九殿下,被他吓了一跳。
“我找人絆住了跟蹤你的萱晖宮宮女,現在跟我來!
”
看到裴元歌清麗絕俗的容顔,宇泓墨的聲音不自覺地溫柔起來,嘴角彎起一抹笑,搶先在前領路。
他對禦花園的路徑十分熟悉,七拐八拐之後,便來到一處極為隐蔽的假山群中,尋了處不易被發現的角落,又拍手命暗衛去放風,這才笑着問道:“找我什麼事?
”
“有些事情想要問你。
”裴元歌也讓紫苑楚葵到附近看着,随即開門見山地道,“我想知道,皇後是不是經常要到萱晖宮請安?
而且每次都會坐很久,會跟太後單獨談話?
”
宇泓墨不明其意,卻仍然答道:“太後借口年邁,讓皇後和衆妃嫔不必天天請安,但皇後差不多每天都要去,有時獨自前去,有時與妃嫔結伴。
但正如你所說,每次皇後都跟單獨跟太後談話,不知道她們談些什麼,時間有長有短。
葉家曾經以此為借口大肆造勢,盛贊皇後的孝心賢德。
不過,這也很尋常,皇後是太後的親侄女,都是葉家人,利益攸關,親密些也是常事啊。
”
“那麼,皇後的行事呢?
”裴元歌追問道,“是不是時而愚鈍,時而高明?
”
“皇後這個人很有些愚鈍魯莽,又愛掐尖要強,擺皇後架子,小事上行事絕不算高明。
至于大事,也曾經因為處事不當鬧出些事端,但最後關頭總能收場善後,倒也沒出過太大的亂子。
總的說起來,是小錯不斷,大錯不怎麼犯,我和母妃都猜想,背後肯定有太後在指點迷津,畢竟都是葉家人,生死榮辱相系。
想要對付皇後比較簡單,但要算上她背後的太後,那就事倍功半了。
”宇泓墨歎息,随即又關切地問道,“怎麼突然問起皇後的事情了?
我聽母妃說,今天皇後拿昨晚的事情刁難你,是不是她提出了什麼過分的要求,所以你要對付她?
說出來聽聽,或許我能幫你想想辦法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