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刻鐘後,大門緊閉的小龍蝦之家迎來了恭王的随從。
那人将手裡的一個檀木盒子塞給了一臉警惕的徐玉林。
一句話都沒說,轉身就走。
徐玉林捧着那盒子像是捧着個火盆。
扔也不是。
不扔也不是。
遲疑片刻,抱着盒子重新關上了大門。
後院裡,劉大夫也到了。
劉大夫到底是個男子,鐘璃傷在胳膊上多有不便。
所以來的時候,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相貌清秀的紫衣小姑娘。
劉大夫給鐘璃把脈,确定沒有毒素影響後就轉到了門外。
隔着門闆指點那紫衣小姑娘給鐘璃處理傷口。
紫衣小姑娘臉圓圓的,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梨渦頗為讨喜。
她自稱是劉大夫的徒弟,叫紫雲。
年紀雖然不大,做起事情來手腳卻很麻利。
她剪開了鐘璃被扇面劃破的袖子。
看清了那快有成年男子巴掌長的傷口,立馬就皺起了眉。
傷口算不得很深,可創傷面大,幾乎覆蓋了鐘璃的整個上臂。
這……
紫雲抿了抿唇,沉聲說:“夫人,您這傷口創面太大,若想愈合得好的話,得縫上。
”
“可縫合傷口的痛楚難忍,我可能得給您用一些令人昏沉的藥。
”
鐘璃側頭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傷口。
在心裡将那該死的狗屁恭王罵了個狗血淋頭。
然後才說:“什麼藥?
能讓我看看嗎?
”
古代的麻醉技術不純熟。
基本上就是憑感覺亂整。
鐘璃實在不敢輕易嘗試。
紫雲沒遲疑,将準備用的藥遞給了鐘璃。
鐘璃一聞到那味兒就不自覺地皺眉。
“這藥叫什麼?
”
紫雲回答:“阿芙蓉。
”
鐘璃呼吸一窒,想也不想地就搖頭。
“不行,這藥我不用。
”
阿芙蓉又稱罂粟。
雖然有麻醉止痛的功效,可一個不慎就會上瘾。
鐘璃前世辦案抓過不少人,見過不少被這玩意兒禍害的人。
她可不敢輕易嘗試這個。
紫雲面露為難。
“可是……”
鐘璃搖搖頭打斷了她的可是。
随手抓住被面往嘴裡一塞,說:“沒有可是。
”
“這藥會上瘾,不能用,你直接縫就是,我能忍住。
”
紫雲沒想到鐘璃對南疆秘藥也知曉利害。
心裡對鐘璃的敬佩更上一層樓,神色莫名多了一絲恭敬。
“那您準備好,我要開始了。
”
傷口先用烈酒消毒。
酒精澆上來的瞬間,鐘璃額頭迸出了無數冷汗。
心裡更是毫不客氣地将罪魁禍首捅成了血人。
紫雲下手很穩。
鐘璃甚至能感覺到針尖穿過皮肉的刺痛感。
不到一盞茶的功夫。
傷口已經縫合完畢。
紫雲額頭上的冷汗并不比鐘璃的少。
縫合全程,鐘璃死死地咬着被子,一聲沒吭。
始終維持着令人心驚的清醒。
紫雲快速給她包紮上藥,又讓鐘璃将消炎退燒的藥喝了下去。
看鐘璃因為藥物緣故開始昏睡。
然後才一擦頭上的冷汗,跟沈大娘交換了個眼神,輕輕的退了出去。
前邊大堂裡,劉大夫正面沉如水地查看恭王讓人送過來的東西。
片刻後,劉大夫将裝着生肌膏的盒子随手往檀木盒子裡一扔。
聲音冷清分辨不出情緒。
“生肌膏,東西倒是好東西,等夫人好轉一些,再決定是否取用吧。
”
徐玉林還想說什麼。
劉大夫卻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。
“徐先生不必過分憂慮,你守在這兒也幫不上忙,不如先去前邊幫夫人清點賬目。
”
徐玉林遲疑了一下。
最終還是去了。
他一走,紫雲就走了過來。
她低聲說:“傷口已經縫合完了,可夫人不讓用止痛的藥,此時已經昏睡了過去。
”
劉大夫也聽到了鐘璃和紫雲的對話。
聞言不由得露出了感歎的神色。
“夫人心智之堅,世間莫說是女子,就算是男子也少有比得上的。
”
紫雲贊同地點頭。
下一秒眼裡卻憑空多了些許戾氣。
“夫人此次因恭王受傷,我們……”
劉大夫擺了擺手。
“先别輕舉妄動,恭王此行目的不明,貿然動手可能會壞了主子爺的大事兒,靜等主子爺的消息吧。
”
紫雲不甘心地點頭說是,轉而又跟劉大夫商讨起了鐘璃的藥方。
鐘璃一覺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。
沒多久,就被一陣喧嘩聲吵醒。
屋子裡沈大娘原本面色陰冷地看着門外。
見鐘璃醒了,立馬又變成了往常的溫和怯弱。
趕緊過來将鐘璃扶着坐了起來。
鐘璃剛清醒沒注意到沈大娘的異樣。
狐疑地看向了門外。
聲音沙啞。
“什麼時辰了?
”
沈大娘低聲說:“剛過酉時,您才睡了不到一個時辰,要不再睡會兒吧。
”
鐘璃蒼白着臉搖頭。
“外邊怎麼了?
”
沈大娘遲疑了一下才說:“像是有人來鬧事,外邊有徐先生們看着呢,您隻管休息便是。
”
她的話音剛落,外邊就有人喊了起來。
“官府奉命捉拿要犯!
爾等速速将犯人交出!
否則嚴懲不貸!
”
鐘璃聽清後,哭笑不得地看向沈大娘。
“你确定這是來鬧事的?
”
沈大娘悻悻地沒有說話。
鐘璃撐着從床上坐了起來。
沈大娘見狀一驚,正想勸幾句。
結果就聽到鐘璃說:“人就是來找我的,我不出去,什麼人都擋不住。
”
“你給我找件幹淨衣裳過來,記得拿件厚點兒的。
”
鐘璃忍着疼下了床,冷笑。
“今兒我這頓牢獄飯,怕是免不了了。
”
鐘璃猜得不錯。
前邊這些人的确是來抓她的。
準确的說。
是縣太爺得知恭王堂堂王爺之尊,在自己的管轄下被蠻民傷着了。
後知後覺要來處置鐘璃,給恭王出氣的。
為了達成無聲無息給恭王出氣,邀功讨好的目的。
縣太爺還特意挑了個恭王不在客棧裡的時候才動的手。
此時小龍蝦之家的外圍,密密麻麻地圍了二十幾個縣衙的人。
正嚷嚷着往裡沖要将鐘璃抓走。
鐘璃換衣服的時候,劉大夫正面色鐵青地試圖跟領頭的交涉。
去找莫清晔的二牛始終沒有帶任何消息回來。
莫清晔也不見人影。
劉大夫作為唯一一個能做主的人,此時百般解釋無果。
恨不得捏碎所謂的縣太爺的狗頭。
知道裡邊是什麼人嗎你就敢抓?
!
劉大夫氣得指着領頭的那個就說:“你敢動一個試試!
”
“今兒I若是敢踏進這門一步,老夫保證你熬不過子時就得喪命!
”
府衙裡的官差平日裡作威作福慣了。
這次又是得了縣太爺的明确,指令要來給恭王出氣的。
聽了劉大夫這話立馬就炸了。
“喲!
你還敢威脅小爺?
!
”
“兄弟們!
直接沖進去搜!
”
勢單力薄的劉大夫根本抵擋不住突然沖進來的人。
徐玉林也被人狠狠地推倒在地。
王廚子和紫雲對視一眼正想動手,身後卻傳來了鐘璃的聲音。
“這是幹什麼呢?
”
鐘璃身後,沈大娘不動聲色地對着前邊幾人搖了搖頭。
王廚子和紫雲不甘心地咬牙收回了手。
鐘璃走到中央,瞥了一眼叫嚣得最兇的領頭官差。
似笑非笑,甚至還帶着刺眼的譏諷。
“恭王讓你來的?
”
那人見鐘璃不過是個身形單薄的女子,不屑地哼了一聲。
沖上來就要抓鐘璃的胳膊。
鐘璃眼裡冷光一閃。
在人撲過來的瞬間側身閃開,飛起一腳就直接将人踹得飛了出去。
踹飛了一個,場面頓時消停了許多。
鐘璃因為剛剛的動作臉色比先前的難看不少。
可脊背筆直。
站得穩穩的。
讓人絲毫不敢輕視。
她不屑至極地瞥了在場的官差一眼。
輕描淡寫地說:“不愧是恭王的走狗,的确是跟他一樣的貨色。
”
被踹倒的官差猛地一驚,指着鐘璃就吼:“大膽刁婦!
你竟然敢對王爺不敬!
”
鐘璃面無表情地對着他勾了勾唇。
嗓音清冷桀骜。
“花拳繡腿的……”
“垃圾。
”